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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叫醒了岳父的网红梦
2024-11-10 18:01

岳父把车开到高铁站口,帮我和妻子把行李装上车后,开始往县城进出发。车里弥漫着沉默,妻子和岳父平时就没有多少话讲,她低着头玩起了手机。后来,还是岳父先开了口:“你那个不用的手机,怎么每回下载东西都让输入ID密码?我登录不进去,密码还是原来的吗?”

生活叫醒了岳父的网红梦

岳父嗓音低沉,带着刻意的小心,好像一直都很怕我的妻子。他生活在这个小县城,年轻时就喜欢唱歌、画画,是一个被时代耽误的“文艺青年”。两年前,他偶然从网上发现了一款录歌软件,在上面不仅可以录歌曲,还可以朗读诗歌,这让他的业余生活突然丰富了起来。有一年国庆节回家,他几次抱怨自己的手机被存放的歌曲填满了,非要用两个手机才能招架过来,妻子想了想,便把自己淘汰掉的一个“苹果6”留给了他。

我在朋友圈里看到过岳父转发他自己朗读的诗歌、唱的歌曲,点赞量不算多,后来就很少见他更新了。不过,前些天听岳母说,他这几个月歇业在家,又疯狂地迷恋上了抖音的直播,说是发现了发家致富的新门路,估计这手机又派上了用场。

“不是那个密码了,改过了。”妻子头也不抬地说。

“那你把新密码给我一下吧?”又是一句唯唯诺诺的问话。

妻子似乎是回应了一句“嗯”,然后父女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的氛围里。我先跳了出来,问岳父他的抖音直播做得怎么样了。

岳父的话匣子立刻便打开了,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起了自己开抖音直播这一个多月的心得。他的嗓音确实基础比较好,尽管背对着我们驾驶,声音却像环绕立体声一样响亮。

他说,原先只是想在上面唱唱歌,通过别人刷的礼物挣点钱,没想到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抖音上面有专门针对新用户的教程,在教程的指导下,他开始研究来访的观众流量和时间的关系;一向内向的他也会在网上频繁与人互动,经常去那些“名播主”的房间里坐坐,期待着人家能帮忙推荐他;为了吸引别人来看,他还不间断地在网上学习新歌,不然总唱几首,观众都听腻了……

“想要出名,要么就是有真本事,唱得好、会沟通;要么就得学会‘不要脸’,大男人穿个女人的衣裳,讲段子。”讲了十几分钟,他最后竟然做了个这样的总结。

我和妻子都会心地笑了。以岳父的做事方式,“不要脸”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他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一本正经”——平时在家里他都要穿着衬衫和西装,上衣纽扣从来只留脖子下面的第一个扣子,大夏天也没有光过上身。

这次假期来南阳之前,我和妻子先回了我的家乡。短视频在农村的受欢迎程度,几度令我震惊。聚会时,我偶然从小学同学那里得知,我们隔壁村的一个男孩,20岁出头的样子,初中没有毕业,也不出门打工,原本在老家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啃老族”,自从这两年玩起了抖音,现在已经是粉丝上百万的“优质博主”,凭借粉丝的打赏和带货,去年还提了一辆豪车。

同学当时还掏出手机,进入了这个网名叫“九龙”的男孩的直播间,我和妻子凑过去看。一个皮肤白净、西装革履的男孩正对着麦,感叹女人的辛苦和伟大。强大的滤镜使他看起来高大帅气,一点也不像农村人的样子。他正在讴歌,突然一个电话接进来,对方告诉他,自己出轨了,想和老婆离婚。“九龙”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这个男人破口大骂,谴责他不懂珍惜人间真情。

“明显是在表演嘛。”妻子觉得有些好笑。但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开了:“谢谢兄弟,替姐姐说了句公道话!”“这才是真的男人!”还有打赏送礼物的,红心在不停地闪烁着。

我把这个案例讲给了岳父。他回答我:“那是情感类主播,都是假的。”语气里明显很不屑的样子。

到家后,晚饭还没吃完,岳父就匆匆将碗放到了桌上,起身离开了。客厅里剩下了我、妻子和岳母3个人。岳母和我们聊起了她在家具城里工作的细节,刚说上几句,楼上有了动静,是音乐声。岳母立刻便蹙起了眉头。

我笑着问:“是我爸?”

“什么你爸?那是大歌星!赶明儿咱们都高攀不起了。”她没好气地说。

话音未落,悠扬的男中音便跟着网络歌曲的音乐,袅袅下了楼。

妻子虽然很少和岳父交流,但对他也并非不关心。我们刚认识时,她便翻出手机里保存的家庭相册给我看:岳父和岳母年轻时是俊男靓女,尤其是岳父,青年时代皮肤白皙,一双细长忧郁的眼睛,细看还有几分像刘德华。妻子骄傲地对我说,高中时她爸去学校给她送东西,隔壁桌一个男同学惊呼:“那真的是你爸?我以为是你哥!”

不过,岳父和岳母的性格差别很大。岳母不仅长相大方出众,脾气也火辣,喜欢人际交往,在每个场合都能左右逢源;而岳父不苟言笑,行为做事规矩得以至于有些无趣。因为嫌弃岳父小气、不圆滑,岳母经常和他吵架,有时候甚至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但岳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常常以冷脸相对,有时候甚至转过脸又哼起歌来,更是让岳母气不打一处来。

妻子家住在县城,原本靠着岳母张罗各种生意,家境比较殷实。岳父乐得给她做“助手”,也没怎么操心过家里的吃穿用度。前几年,岳母听信了邻居的蛊惑,参与“集资”,100多万全都打了水漂。自那以后,岳父仿佛“一夜成人”,开始对生活日益焦虑起来。他重操年轻时的旧业,在自己表弟的建筑公司里找到了一份差事,负责安全检查。这本是个相对清闲的工作,下班后他还时常在手机上唱唱歌,培养下业余爱好,没想到春节时,工程的后续资金出了状况,一连停工数月,岳父赋闲太过无聊,这才琢磨出了“抖音直播”的营生。

在这之前,岳父已经为他的歌唱事业置办了不少“装备”。几年前看到岳父使用“唱吧”录歌,我曾在网上为他订了个声卡,后来回家时,本以为会得到他的肯定,没想到却收到他对产品的好几条“中肯意见”。他一向追求完美,谁买的东西也没有他自己挑选的更让他放心。

那次在家待着的几天,他提着音箱,骑摩托车带着我们全家去白羽公园“夜唱”。面对路灯底下几个阑珊的人影,手握着岳父金光闪闪的麦克风,我唱了一首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有几个瞬间,感觉自己如置身于露天KTV,甚至有些陶醉自己的嗓音。一曲终了,岳母和一个旁观的阿姨发出赞叹,岳父从黑影里跳出来,淡淡地说:“调起高了。”

岳母对岳父投身的直播大潮有些不以为然。尽管岳父给她苦口婆心地解释,直播间里就是有那种钱多的观众,专门给喜欢的播主“撒钱”,但岳母依然不认为他会成为第二个“大衣哥”。不过,直播会让待业的岳父心情愉悦一些,家里的气氛也能活跃一些,因此岳母便没有横加干涉,即使岳父经常吃完饭撂下碗筷,就背着音箱去公园,她也只是给我们打电话发两句牢骚。

其实岳母自己也喜欢在抖音上唱歌。与其说是唱歌,倒不如说是“演绎”——她喜欢伴着董文华或者张也的嗓音,对口型录一段视频发给我和妻子。抖音的化妆功能太强大了,她每次都选择不同的发饰、眼影和帽子,在视频里眨着眼睛,仿佛重新回到了18岁。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时,照旧听到岳父在客厅里练唱。听调子,应该是一首网络歌曲,歌词中夹杂着“红尘中的缘分难有因果”这样的词句。岳母正握着拖把打扫客厅,走到他身边时,故意停下来,三番两次和他的脚作斗争。我出于礼貌,站在门口,夸奖岳父唱得好听,并且十分真诚地建议他:“您是标准的男中音,怎么不唱民族歌曲了?我记得您以前唱的《草原之夜》特别悠扬……”

岳父打断了我:“那些老掉牙的歌儿,哪儿还有人听?现在直播上面大家想听的是流行歌曲,最新最红的情歌。”

岳母已经挥舞着拖把到了门外了,我听见她气咻咻地自言自语:“半大老头子了,还唱什么你情我爱的,不嫌恶心!”

我又试着劝说岳父,只凭他一个人在抖音上直播,很难被人注意到,可以让当地的网络红人帮忙推一推。岳父告诉我,县城最火的唱歌播主是个30来岁的女人,因为县里以种植香菇为特色,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香菇妹”。不知道是多少年前,“香菇妹”曾经参加过中央电视台的《星光大道》,好像获得了个类似于“周冠军”的名次,这便成了她的一个标签,抖音的头像也是和央视主持人的合影。她在抖音上渐渐有了名气后,便被邀请参加县城里的新店开业、婚礼仪式,给人唱个歌,抖音上的店铺也能给她带来点收入。

直播打赏,抖音带货,岳父有些激动地描述着这些生财的门路,似乎他已经是其中的一员。刷牙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当年那么多突然走红的草根歌手,现在除了几个偶尔能制造热点的幸运儿,还能剩下几张老面孔呢?不过是“注意力经济”所向披靡的战场罢了。

不过最近几年,这种“注意力经济”具有的杀伤力的确太强大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次回老家,总是会看到村头有抱着手机刷“抖音”视频的人,有的时候是祖孙一起看一部手机,短视频逗得爷俩不时发出笑声。我妈文化程度不高,以前忙里忙外从不见她停下,最近因为痴迷于抖音,每天很晚才休息。有时候我从她的卧室门口经过,看到她在被窝里刷视频,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在发出亮光。我自然是要吵她几句,就像她当年呵斥我沉迷于手机聊天一样:“还要不要眼睛了?”

为了给我们“接风”,晚上姨父请我们去“清真楼”吃饭。同去的除了姨家、我们家,还有二舅一家,以及隔壁的表舅。我原本以为,这样一场家庭聚餐,应该是以“话亲情”为主题,但餐桌上的讨论很快又集中在了“怎样挣钱”上面。日常的吃穿用度花费太多,加上县城里的人情礼节,几位长辈虽然都已经50多岁,但肩上的压力依然很重。

姨父两口子开了个物流中心,这两年都不太景气,收发室成了麻将馆;二舅妈所在的超市倒闭了,她休息了1个多月,打算再找个清洁工的工作;只有表舅的事业最近出现了明显的起色——他种了10来年的兰草初具规模,最近卖了不少钱,正打算建个兰草基地。

说到兰草,表舅似乎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现在抖音上那些直播卖兰草的,真是了不得——有个小姑娘,好像是湖北的,一场下来都卖几十上百万!”

这句话突然引起了岳父的兴趣,他从角落里抬起了头,插话进来:“可不是么,在抖音上,卖什么不赚钱?只要粉丝多,有人肯买账。”

这时候我才突然注意到岳父的存在。他似乎每次聚会都在人群的话题之外,刚才应该是一直在专注地玩手机,桌面上,他手机的屏幕亮着,播放着一首叫“英雄泪”的歌曲。

抖音带货的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二舅妈又跟岳母提起温州商人来这里投资开超市的事情,于是岳父重新回到手机上去了。

岳母喜爱热闹,在饭桌上几次示意我给长辈们倒酒,并在中途两次责备岳父:“轮到你了,科长大人!”对于岳父不能够左右逢源,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她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但岳父完全游离在众人之外,好像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世界。他像一个“网瘾少年”一般,整个人沉浸在手机里,一只脚在地上轻轻打着拍子,周围人声喧哗,似乎全不在意。

我一直都很好奇,岳父在直播间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楼上有一个小房间,是家里的电脑室,现在完全成了岳父的私人工作室,他每次进去都会把门关上,出来了又要用锁牢牢地锁起来。

有一次,我从楼上经过,恰好他不在电脑室里,于是我蹑手蹑脚推开了门。电脑的液晶显示屏上面安装了一个设备,应该是摄像头,而屏幕左侧则卡了个用金属线圈箍成的边框,类似于手机槽。电脑前面放着声卡、麦克风、一副墨镜,最让我惊讶的是,麦克风底下有两个笔记本——其中一个抄了歌词,另一个上面密密麻麻记下来一些词语:旖旎、缘由、持续……每个词上方都标着汉语拼音,应该是岳父直播时担心念错的词语。

他的认真程度让我突然对这件事肃然起敬了,我低头溜出了电脑室,将门轻轻带上了。

奇怪的是,我特意下载了抖音的软件,却并没有搜索到岳父的账号。按理说,抖音运用大数据推荐周围人的功能应该很强大,但我翻了半天,也没见到岳父露面。妻子在楼下处理工作上的内容,我问她:“你知不知道咱爸的抖音号是哪一个?”

她木木地抬起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找他的号干嘛?”

所有人似乎都不看好岳父搞直播这件事。我知道,妻子和岳父之间沟通少,很大的原因也是觉得平时家里都是岳母在打点,而岳父承担得不够,又总是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替自己的妈妈打抱不平。

回来后的第三天下午,姑奶来串门,正撞上岳父推上摩托车往外走。她走进客厅,脸上带着些神秘莫测地笑容,对我和妻子说:“你爸提着音箱去白羽公园直播了,看样子是要大火了啊!”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发出彼此明了的笑声。岳母擦着桌子,说:“像他这样天天不务正业,半夜里扰民,根本就是疯了。他要是能火,我也能火。”

这些年来,岳母对岳父所追求的“事业”,也很少肯定过。从我刚与妻子认识、来到她家做客,就感受到了岳父在事业上的失意。但我又不得不承认,这和岳父的做事方式也不无关系。他凡事抱着理想主义的态度,缺乏精打细算,结果总是让他很受打击。这几年,他在表叔的工地上承包过好多工程,做防水、租借工程机械、安装室内水电,基本每次都是搭工又搭料,没有赚太多钱;反倒是岳母靠着人脉关系,做成了不少生意,因此每次包工程,岳父都会张口向她要经费。

“这回绝对是要大赚,几乎就是没有本的生意。”岳父这样推销自己的项目。

“不要本钱的生意?那好啊,你也别从我这里拿本钱。”岳母恶狠狠地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都会掏钱,又每次都要吵两场,吵得自己胸闷气短。

我无法断言,岳父的“直播大业”一定会失败,但在情绪上,我显然已经站在了岳母的立场上。望着岳父在穿衣镜面前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领,一边整理还一边唱着歌(起的调子又相当高),我又会忍不住有一点心疼。尽管他头发乌黑,面容也比同龄人显得年轻很多,但毕竟也已经53岁了。半辈子都没有做出一件让自己有成就感的大事,他内心得多么渴望能赢一次。

晚上10点多的时候,我和妻子还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情,这时岳父突然下楼来了。听他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什么喜事。果然,他环顾了下我们,看没人和他说话,自己先开口了:“刚才还不错呀!一个工友给我打电话,打了很久,我眼看着直播的黄金时间过去了,干着急。没想到后来开播了,进来的人还不少,有好几十人。以后看来就得晚点儿播……”

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像一个刚拿到奖状的孩子。我忍不住也和他一起兴奋了,于是又和他探讨了下直播的技巧问题。末了,我问他:“爸,您现在的粉丝肯定不少吧?”

岳父瞬时变得不自然了,停顿了下,才说:“没有几百人。有些个就是临时关注的,来了一次再也不上来……”

成功的滋味和岳父的煎熬相比,显得过于短暂。所谓“多情却被无情恼”,他也免不了在无人喝彩的时候垂头丧气。有一次,他对我说:“必须得发展成那种感情深厚的铁杆粉丝,不然谁会整天到直播间捧场给你送礼物?”好几次吃饭时,我看他翻看着手机上别人的直播,整个人被焦虑和烦躁笼罩着,大概是在摸索学习,又找不到可以归纳提升的内容。

表叔那边的工程依然没有消息,有个工友打电话来,喊他一起去廊坊的建筑公司,说工资可以开到8000元,比表叔给他开的多。吃早饭时,岳父事无巨细地向岳母复述工友对建筑公司的介绍。听他的语气,他已经厌倦了在家里待着,想出去看看了。而去工地,就意味着再没有时间和精力搞任何东西,更不用说开抖音直播。

岳母似乎早就料定了岳父会放弃。等他上楼以后,岳母低声对我们说:“你爸前天晚上躺在床上,丧气地跟我说:‘这粉丝量总是上不去,可咋整?’我懒得搭理他,他翻了个身子,又嘀咕:‘难道还真的要搞“不要脸”的那一套?’”

说到这里,岳母笑得前仰后合,我也跟着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有点心酸。我和妻子曾经去县城的白羽公园散步,进门就碰到一个中年男人抓着麦克风扯着嗓子,在那里做现场直播;走了几步,又碰到一些拎着音箱的、穿着奇特的年轻人,在各个角落里支起了架子。有的人唱歌完全就不在调上,但他们唱得很投入,可以说是声嘶力竭。在北京的时候,我总把老家和城市作为对立的存在,觉得所有的焦虑都在大城市;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浮躁和压力蔓延到了所有的角落,迎面碰到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心里发出呐喊声:“我要成名!”“让我暴富!”

回北京前的那晚,我洗完衣服去楼上晾晒,偶然碰到岳父虚掩着门,有灯光流泻出来。或许是因为电脑室没有窗户,过于闷热。我屏住呼吸站在外面,听见他说:“热情的家人,可以给我点赞吗?谢谢你们。我接下来给大家唱一首新学的歌曲……”唱完后,他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如果这首歌你们喜欢,请给我点个赞,多谢了,家人们……接下来呢,我想唱一首献给母亲的歌曲……”

除了房间里溢出来的那一点橘黄色的灯光,四周都被夜色笼罩着。由于看不到直播间里有什么回应,我像是在聆听一场岳父的个人演唱会,只是这场演唱会没有欢呼,没有喝彩,只听得到岳父不再年轻的嗓音,以及他重复着的、近似于请求的告白:“谢谢”,“谢谢你们,我的家人!”

在我和妻子回京一周以后,岳父也拎着行李,从老家去廊坊的建筑公司工作。路途漫长,我在网上给他订了从北京中转的车票,让他在北京歇一晚上再出发。在北京站接到他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去宾馆的路上,岳父的目光都停留在路两边的建筑上,不时还回头望一下,说这条路以前好像也走过。我问他,以前来北京是旅游吗,他回答我,来进货。20多年前,他一度迷恋上根雕艺术品,认为这种摆件将会是家庭装饰的热点。他兴冲冲地跑到北京的官园批发市场,买了一大批根雕回去,但后来事实证明,他将爱好和事业相结合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那剩下的根雕呢?”我问。

“都让你妈扔了。我亲自挑的,有好多都不错的。”他不无惋惜地说。

父亲节这天早上,我发了信息给我爸和岳父,又一次想起了岳父在网上的直播。这次我试着将他的微信名字输入到了抖音的搜索框,没想到真的在抖音上看到了他戴着墨镜的头像。

我点开那些视频,在那些特效道具的装扮下,岳父时而是一位北国的抒情诗人,时而是搞怪的武林高手,时而又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他朗诵的诗歌,应该都是从网上找到的,夹杂着青春期的忧伤和看透红尘之后的豁达;而演唱的歌曲则多以网络歌曲为主,我几乎都没有听过。

短视频里的他应该是很快乐的,他带着溢出屏幕的热忱,回复来自天南海北的问候,似乎忘记了现实生活里的烦恼。想到他在廊坊的工地每天要忙10个小时以上,我点开他的直播动态——果然,历史回顾停留在5月13日,他离开家去工作的前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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