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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4位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卷不动后,写诗成为人生大事

   日期:2024-11-10     作者:n19v1    caijiyuan   评论:0    移动:http://changmeillh.xhstdz.com/mobile/news/4473.html
核心提示:采访:Rae、云霞撰文:小野、云霞这两年,在小红书写诗和看诗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截至今年1月,有90万创作者在小红书发布了200万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对话4位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卷不动后,写诗成为人生大事

采访:Rae、云霞撰文:小野、云霞

这两年,在小红书写诗和看诗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截至今年1月,有90万创作者在小红书发布了200万篇诗歌笔记,每周更有2500万+用户浏览诗歌相关内容。

不仅小红书,写诗越来越成为互联网平台一种新的内容流行,也被称为“诗歌复兴”。

人类学家项飙谈及这一现象说,“写诗,写到最后是一种勇敢。”

年轻人到底为什么写诗?又是如何创作诗歌?

带着好奇,我们联系了在小红书写诗的4位年轻人:祺白石,焦野绿,小韬CHENTY,隔花人。他们粉丝过万,写诗一年多,举办过诗歌展览,与品牌展开过合作,陆陆续续开始出版自己人生中第一本个人诗集。他们曾是广告公司的文案,酒类品牌的插画师,自媒体公司的抖音摄影师......

他们为什么来互联网写诗?写诗的一年又有哪些勇敢而灿烂的故事?

以下是他们的自述。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祺白石说,在画画不得志的时候,是诗歌向他敞开了大门,让他找回了自信。

提笔写诗后,他也开始摸索「如何让诗走入更多人的生活」。为此,他开创了一个名为「诗在游玩」全国性创作实验,目前已在新疆、云南、广州、重庆、上海、北京、成都等地开展。他说,「我不是在写诗,我是在玩艺术」

附:祺白石部分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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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我爸的影响,我从小就爱画画和写东西,参加不少比赛,也拿过不少奖,高中也拿到很多美院的合格证。当时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有创造力和感染力的画家。

祺白石个人美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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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大学毕业后的我,是在一家红酒公司当插画师,按照老板的要求一板一眼画大海,手动扼杀自己的想象力。而我发在网上的画也没多少人关注。

那段时间我非常郁闷,自己学了十几年的美术,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能,就这样淹没在人海里了吗?

就在这时,一本不起眼的小书在我心里砸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当时,它就在一个艺术市集的小摊位摆着。非常薄,没有封面,没有作者,没有页码,只有白纸黑字,每页几个简单的句子,甚至都没办法定义成诗,却让我杵在原地一口气翻完了。

逛市集偶然看见的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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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其实不一定要拘泥在美术上,也不一定要复杂深奥的文字才能吸引人,如果这么简单的句子也可以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那我为什么不试试写东西?

于是我决定买下这本书,也决定以后要写出这种让人有阅读欲望的文字。

摊主说,200块。我犹豫了三秒,最后还是买了。

那天晚上,我把这本书的每一个字都认真看了;第二天上班,我就开始写句子往小红书发;一个星期后,单篇诗歌笔记的点赞实现破千;四个月后,我写诗的收入翻到了工资的五倍,于是我果断辞职了。

2021年12月27日,祺白石在小红书发的第一首诗

你爱亲吻这世界你得了新冠世界便戴上了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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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一周后,单篇笔记点赞开始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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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还发了条朋友圈:我要去寻找我的诗和远方

结果我妈上来一句话就把我拽回了现实的当下。

她非常认真地问我:“儿子,你什么时候在北京或者上海买房?”又接着说,“你不买房,最起码要有份工作。现在你辞职了,我们可没办法养活你。”

我爸也跳出来补刀,“儿子,作为一个男子汉,你要自立。”

我回他们说,“我写诗能赚到钱。”

接下来是一顿火花四溅的骂和吵。我当时也很火大,看到我爸面目狰狞,就秒挂视频把他俩拉黑了。

不止我爸妈,就连我的朋友们一开始也不大能接受我辞职写诗这个事实。

他们都觉得很奇怪,以前爱乱讲话的人,画了十几年画,现在怎么就成了全职诗人?

我也觉得很神奇,但我惊讶的是写诗居然真的帮我把这个缺点抹掉了。它让我坐到桌前去和自己沟通,审核自己脑海里的声音,延长行动前的思考过程。

写诗让我稳下来,也让我开始去思索更多问题,比如文学在当代的难题——

浪漫的朦胧诗,或许可以吸引文学界的海子们,但可能会错失那些平时没有阅读习惯的人,那我们要怎么写诗,才能瞬间吸引住他们?

这个答案,我也还在探索中。所以我开创了一个诗歌创作实验,叫做「诗在游玩」。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的诗已经出现在广州的砖和风筝,上海的楼层,丽江的房屋,北京的livehouse等等地方,和年轻人相见了。

「诗在游玩」系列之砖块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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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在游玩」系列上海楼层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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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在游玩」系列之荒野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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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在游玩」系列之摇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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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写诗,我要让诗从书里走出来,成为行走的大型艺术,让更多人看到诗,也记住我。就像我在诗里写的:我愿意向社会奉献自己,把我的心血打印出来张贴在大街小巷,把我的精神削成多年后依然尖锐到可以刺伤别人的硬骨头。

我的计划是在人群中解剖自己任他们用复印机打印我的鲜血用卷笔刀削尖我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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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个同事说,我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自信的人,的确是。

三个月前在微博骂我的人,今天又转发了我的诗追着骂。诗人的特长就是感受力,如果没有自信和它互补,我早就写不下去了。

我很感谢诗歌,帮我找回了自信。或许做个诗人也很好,但我的终极目标是成为一位有钱的艺术家。

今年二月,我人生中首个独立完成的诗画个展在上海开幕了,全名「诗在游玩·楼层计划」。

当时,有很多读者特地从全国各地赶来看我的展,我特别高兴。

“我和我的诗”分享会上,祺白石与读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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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个1000m²的展览并非一帆风顺,筹备的那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意外,让我崩溃到险些放弃。

一开始看展览场地图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也太好做了吧,就这100m²,两三天给它写完我就回重庆去。

结果到现场我就傻眼了,这哪是100m²,分明是1000m²。还是毛坯房,随便一走就尘土飞扬。

唯一欣慰的是玻璃窗和白墙包围了整层楼,处处都有创作空间。工作人员给我买好颜料,我给自己抬来个巨大音响。我特别喜欢摇滚,崔健的歌声就在1000m²里从早响到晚,只是大半夜的时候怪恐怖的。

这里没有灯,太阳落山后就一片黑。我只好腾出一只手来举手电筒,另一只手来刷字。

为什么是「刷」,因为我已经忘了怎么写字了。

祺白石在墙上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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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再是手心大小,而是比自己还高还大,你需要调动整个胳膊去完成每一个字。写多了,大脑都是懵的。偏偏我还写错过很多字,只好用白漆刷掉,等第二天干透再重写。

好在后来有师傅过来安了几盏白炽灯,解放了我的左手。屋子亮堂,也能录制创作花絮了。就这样无惊无险来到了收尾阶段。

有一天,白天我提议去街上捡些闲置家具回来当诗歌载体,晚上我们一伙人就骑着自行车从普陀一路寻到静安寺。但有些扫兴,翻垃圾堆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正打算拐个弯打道回府时,命运般地看到两块床垫孤零零地倚在街角。

偶然看到街角的两块床垫,大家兴奋地冲过去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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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嘎嘎乐,但没想到两块床垫太大了,换了四辆货拉拉才终于抬上车。我把手上的灰拍掉后,伸进口袋去掏手机,魔幻开始了——

那台记录了一个月创作花絮的手机,在这条空旷无人的街道,凭空消失了。

我一下子崩溃了。第一反应掏出另一台手机拨电话,没有任何回应。接下来几个小时,我们把整辆车,整条街道,一路过来的所有垃圾桶,还有每个人身上,全都翻了个遍。

无。

很荒唐,就在我感觉自己被判死刑的时刻,天降大暴雨。十一月大冬天,浇我个透心凉,冻得我直哆嗦,心跟着发抖。

我还能怎么办,天都快亮了,只好先回酒店休息,等白天再报警处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响了。

原来是展馆布置要安灯,需要有个负责人在现场。无奈,抓紧时间囫囵补了两小时觉,火急火燎赶去给师傅画草图说明安灯的位置。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

电话那头说,根据排查发现我是密接,需要集中隔离,让我立马回酒店。

炸裂。

我这乱成一锅粥,要紧事一件没办,还是不得不回酒店收拾行李。可我不甘心,趁着收拾完还有时间,我又冲回展馆。师傅不在,我只好自己爬梯安灯。直到隔离电话再次响起,我和行李被打包上车,拉到一个不知是何处的地方,把我和那一切都隔绝了。

行,那我就好生歇息着吧。

我本想这么宽慰自己,可隔离那四天外面发生了太多糟心事,再想到自己录了一个月的素材丢了,海报、纪录片、宣发都很难做。

就没一件顺心的。

崩溃、愤怒、悲伤、失望,各种情绪搅成一团不停撞击,把我内心震成了废墟。

这个展我是真的办不下去了。

再次回到展馆的那天晚上,我把拉黑了三个月的爸妈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给他们打了通电话,告诉他们辞职后我写的诗和做的诗歌创作实验。

他们很惊讶,但对我的质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支持,也算是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吧。

那会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我不去做,没有人会帮我做的。天大的破事,我只能自己把它一一化解。

做纪录片的创作素材丢了,那就只能重录了。时间紧急,我花了两天时间补拍,又用三天时间做视频文案、配音,硬是把这个纪录片剪出来了。没想到最后出来的效果非常棒,很简洁。

紧急完成的展览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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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手机那晚捡回来的床垫也被我翻出来了,一张用来写诗,另一张画了我爸,就是拉黑那天晚上他在视频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加上这些装置后,整个展览变得更有看点了。

展览上两张床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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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把在上海街头捡到的一片大枫叶贴在天花板上,作为诗的叶子门。

诗的叶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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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里,时间久了叶子会碎。但是开展那天,距离筹备结束已经三个月了,我很意外地看到,叶子还是完整地出现在那里,也算是代表了我那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依然强韧的状态吧

后记

在采访的最后,祺白石和我们聊到了今年的规划,发现他把自己接下来两三个月的行程安排得相当紧实。问到原因,他说——

「这是我用来应对焦虑的方法。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希望所有事都能做到最好做成第一。但如果我不去尝试和行动,所有空想都会变成自造的骗局。」

祺白石更多诗歌作品,指路——小红书 @祺白石微博 @诗人祺白石抖音 @祺白石B站 @祺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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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少则两首,多则十首。令人惊叹的产出量,焦野绿雷打不动保持了一年。因为对她来说,写诗是逃离痛苦的安全出口。

她在诗里记录了自己一年来的挣扎与释怀,写回不去的童年,写柔软又带刺的爱,写缚住呼吸的工作,也写若隐若现的女性困境。读者把她的作品称为「电子布洛芬」,作为痛经女孩,焦野绿认为这是对她的最高评价。

附:焦野绿部分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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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开始写诗,是因为想辞职辞不了。

在爸妈看来,我的工作非常好。但在我看来,我的生命处于一种不断下坠的状态。我感觉自己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无聊,这太恐怖了。

当时我很想辞职,但我过不了爸妈这关。怎么办?总不能憋死自己吧,总得找个地方宣泄一下——

朋友圈发不了,抖音长辈们也会用,小红书好像安全些,连我都不常玩。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发五一假期就要结束了,又得回去面对工作的痛苦了。

所以去年五月三号那天,我在小红书报复性地发了六首短诗,就为了让自己透口气。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的尴尬,我故意把字写得很丑,再上一道安全栓。

2022年5月3日,焦野绿首次在小红书发诗,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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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读者给我留言,说我的诗真的很丧。Ta说得没错,一开始我就是纯粹的发泄痛苦(笑),完全没想过会有人来看。直到后来发了一首叫做《真材实料》的诗——

《真材实料》爸妈说你一定要改掉你的敏感才行所以我很努力变成一个写诗的小孩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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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刚和爸妈吵完架,挂电话的下一秒,这些句子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发完之后我思考了很多,我似乎从父母试图掌控我人生方向这个困扰中解脱出来了。打这之后,我的诗多了股「不在乎」的气,变得更轻了。

《主角》停止配合开始在我的人生里疯狂耍大牌篡改剧本砸老天爷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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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诗是我的日记本,记录了我一年来思考人生的全过程。

写诗前的我,好比街上那些刚长出来的嫩芽,鲜绿,但很危险,一掐就断。而现在的我,是死而复生的墨绿色,度过了最脆弱的阶段,换来一种更强壮的生命力。

不过一年过去了,我还是会纠结要不要辞职。毕竟离职后心平气和,没有任何烦恼,谁还会想着要写诗啊(笑)。

但是我知道,该发声的时候,还是要写。

去年唐山烧烤店打人事件发生后,微博广场出现了很多女孩的转发帖,我看到了清一色的「以后不敢晚上出门了」。

当时脑海里出现了一张那段时间出去玩时拍的照片,有一扇一尘不染的白门就突兀地立在空地上,类似于新海诚新电影《铃芽之旅》里的那扇往门。

焦野绿看到的门(左) VS《铃芽之旅》往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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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思的是,门锁上还插着一串钥匙。我脑子一个激灵,三下五除二就写完诗发出去了。

《给女孩》越是恐惧越要出门去站到千年的黑夜里把被偷走的钥匙紧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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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的一部分灵感,来源于一个我以前看过的关于骆驼的寓言故事。

骆驼从小就被绳子拴在一个短小的木桩上,看起来微不足道,可任它怎么拼命都无法挣脱出来。因为在它看不见的土里,有一块大石块牢牢地扯着木桩。

徒劳无功,骆驼只好臣服,渐渐习惯了被拴住的命运。只要主人拿着一根木棍插进土里,骆驼就会乖乖守在旁边。

后来有一天遇上沙尘暴,主人不知被裹向何处。可没有人拔走那根木棍,骆驼只好寸步不离地留在原地,最终被活活饿死。

骆驼在沙漠,被木棍上的绳子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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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住骆驼的那根绳子,就是我们意识里的那扇门。其实它就是纸老虎,并不能锁住任何人,只是我们被关习惯了,才会一直站在门前不敢行动。

就像上野千鹤子在《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提出的观点,大意是说,上一代女性有明确的敌人,比如父权社会和父母,痛苦根源在外部;但现在这代女性很苦闷,她们不得不在内部寻找痛苦的根源,因为敌人就在内部,束缚着自己。大抵是这个理。

只要你找到意识里的那把钥匙,一扭动,咔嚓,这个门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首诗发出来之后,有个大学生来联系我,说她们在学校里做女性相关研究,想自己做一本女性文字书,问我能不能把《给女孩》这首诗收录进去,我说赶紧放(笑)。

还有一条评论,我印象很深,是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孩留的。她看完这首诗后,感觉自己没理解到点,就在评论区写下自己的疑惑,陆陆续续就有一些姐姐出来回应她。

女高中生读者留言询问诗歌解读,姐姐们耐心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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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创作者,我觉得很欣慰,可以看到girl helps girl的这一幕。可能这个女孩还没接触过女性主义,对这个词汇也没什么概念,但如果我的诗可以帮她寻到一点点眉目,哪怕只有一点点,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肯定。

当然,这首诗能被更多人关注到,还是要感谢小红书提供的这个公共表达空间,让普通女性的发声有了被更多人注意的机会,这对个人或者社会而言,都是一种潜在的进步因子。

男性怎么写「来月经」的感受?

很多事情没有体验过,男性是写不出来的。但女生可以把细节写出来,大家看到也会产生共鸣,包括男生,他可能就会知道:啊原来女生来月经是这样的感觉。

《疼》不是姨妈疼疼的人是我不是月亮经过我的身体是这世界对我动用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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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写作者的存在,非常有必要。

所以当我发现有读者误认为「焦野绿」是男生时,我特地写了一首澄清诗,还在个人简介加了「是女生」三个字。

焦野绿为澄清性别写的一首诗

《女诗人的诞生》我没有被疼痛折磨成漂亮的蝴蝶借着丑陋的一张脸躲过了二十几个勒令蜕变的春天在男人凝视我之前脚踩千千万万脱落的蚕蛹(我的姐妹乱葬其中)日日夜夜涂写

月光磨着墨,我磨着刀锋将改朝换代的野心大胆承认并等待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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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加上「是女生」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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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意的,其实不止是被认错性别,还有「女性身份在写作领域极其容易被掩盖」的问题。

就像女性主义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写的那样:「一个女人如果要写小说,那么她必须拥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每年五百磅的收入,另一样是一间可以上锁的房间。」

之前我以此为灵感写过一首诗,叫做《伍尔夫的钢笔》。「钢笔」指的就是女性的表达权利,其实她可以说话,只是很多时候被迫变成了摆设。

这也是我在小红书平台发布的为数不多的完整长诗,其余的基本上都是以节选短诗的形式出现。

不过,在杭州大屋顶公开展览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删减了不少内容。

*注:灰色删除线为删减修改内容

《伍尔夫的钢笔》

那些觉得不公的时刻正是取下我们的头颅刺出喉舌的时刻

我们一代比一代精美,光滑,摆在桌头羁留在以写作为生的丈夫干净的白衬衫口袋里

我们熟识熨斗,擅长安抚却对烧焦与抹杀,不再敏感与不安黑血倒流,我们正在失去已然被篡改的记忆

男人们喝酒,整夜写作,东倒西歪我们煮汤,早起,捡地上的脏袜子安静时保持安静呻吟时小声(原:用力)呻吟 

哦,我的伍尔夫我前世的枪今生的姐妹我的四周高墙围堵你的孤独却没有回声

我们的房间仍是厨房,是阳台,是浴室我们做菜,洗衣,净身接生又一个错误的死婴而你坐在那里(原:像是烟灰堆成的一座野坟)如一座坟你把你的石头留给我等我想起我的名字想起妈妈的脸,她的嘴唇她的声音,她在狭小的屋子里想起妈妈喋喋不休:

哦,我的伍尔夫,等你离开这个家你会有,一间自己的房间里面会有一张桌子桌上立着一支,妈妈送你的钢笔“离开这个家,重写你的人生。”

删掉,一个是画布写不下——展览提供给我的空间,就是一面墙。我希望字大一些,完整版有点长,如果写得太密的话,读者读起来比较辛苦。

再有一个是,我得考虑到这是一个公共场合。虽然可能只是一面墙,也不会有太多人看到,但诗里还是有不少比较私人化的表达,留着可能会有被放大到挑起性别对立的风险。

我的理智告诉我,女性主义表达的出发点,是向公众传达争取平等与尊重的观点。我不想锋利到鱼死网破,也不想被枪打出头鸟,我还想长久地战斗下去,所以我得删(笑)。

《伍尔夫的钢笔》展览期间,我去过现场,远远地看到一个大叔站在那面墙前,安静地看完了整首诗,最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当时我的心里弹出一句话:也许,这个世界比我想象得更好吧。

一位大叔伫立在长诗《伍尔夫的钢笔》前,阅读并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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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采访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聊到十一点多,从一开始的女性主义写作,忍不住跑题到女性在现实生活中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困境。

挂电话前,焦野绿无奈地说,「女生和女生之间,永远可以聊下去,可惜明天还要上班。」

焦野绿更多诗歌作品,指路——小红书 @焦野绿微博 @焦野绿在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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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想上班,小韬CHENTY在大学期间做了不少尝试,大多数都没什么水花。不过很幸运,在小红书写的童心小诗火了,让他如愿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

写诗一年来,他陆续与好望水、喜茶、NINAENYA、万科里·瑧等品牌展开合作,今年还将迎来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本诗集。问到关于写诗的未来规划,他说:「别想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去做,佛一点也挺好的。」

附:小韬CHENTY部分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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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毕业到现在,我总共只上过一天班。

几个月前,我去一家自媒体公司做抖音拍摄,发现公司的氛围和工作内容不适合自己,所以第一天就辞职了。

我是真不喜欢上班,我更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哪怕再辛苦,我也会乐在其中。

这个真理,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悟到了。那会我就开始给爸妈打预防针,说我这个人可能不大适合上班。上大学后,为了以后可以不上班,我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

我大学念的广告学专业,平时就喜欢写文案,也参加过比赛。那会时间多,每天在宿舍呆着也无聊,碰巧自己攒钱买了个iPad,我就开始倒腾画画。

小韬CHENTY大学时期的绘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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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四做过两套原创微信表情包,还跟朋友合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给商家做营销推广,也时不时在网上分享自己写的小诗。

小韬CHENTY创作的两套微信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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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朋友合开的摄影工作室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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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工作室几个月就解散了,没想到随手发在小红书的原创诗歌笔记到第十一篇突然就火了。我当时特别兴奋,砸出来那么多个球,总算碰上堵墙弹回来了,这下我有写诗动力了。

2022年3月17日,小韬CHENTY第一次在小红书发布小诗,共2首

《同桌》老师让我看书书让我看她她让我看着点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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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看了我一上午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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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火了的原创小诗

《内向》有时候不讲话是为了防止引出更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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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从去年三月开始,我一直写到现在,到现在有一年了,也有了近7w的粉丝。

但说实在的,我这个人还是比较佛系,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写诗,问就是没想那么多。

一开始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也没给自己压力说一定要做成。只是趁着还在兴头上,还没打退堂鼓,我就赶紧去做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写诗这一年来我琢磨最多的,估计是小诗的呈现形式。

因为我写的大多数是简单易读的短诗,如果是常规的排版,读者可能扫一眼看完就左上角退出去了。

为此,我曾尝试过「形状诗」,也就是从小诗中选出一个有棱有角的元素,整首诗就顺着它的形状排版。比如甜筒诗、酒瓶诗、月亮诗、云朵诗、花朵诗、三角诗、圆诗等等。

甜筒诗(左),圆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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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诗(左),酒瓶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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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诗(左),月亮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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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状诗会稍微多费个几秒, 需要读者旋转下手机,或者自己的头,才能把诗读完。不过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笑),我想为自己的小诗争取更多的停留时间,争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后来有点懒,这个系列就暂时搁置了,看什么时候再捡起来吧。创新呈现形式,是永恒的课题啊,今年接着思考。

不过诗的内容,大多数我都没有刻意去琢磨。更多是我走着看着,一句话或者几个关键词,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就成了一首诗,比如我在小红书置顶的《春天第一首诗》。

《春天第一首诗》请那朵花喝了半瓶水它没有说谢谢却悄悄给了一个春天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原图来源:小红书 @小圆圆

我记得那天是立春,早上起床走到客厅,就瞥见摆在窗边的那些花,看起来似乎有些干。我在想,很久没浇水了。

春天,花,浇水。三个关键词出现,我把它们联系组合起来,精简修改完就发布出去了。

这么听起来,写诗对我来说好像很随意很简单,但其实也不是一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一般这个时候,我喜欢打开自己,去寻找一个有感觉的词汇作为主题,可能是翻开一本书看到的第一个词,也可能是路边看到的一棵树。

前两天我一个人去爬山,看到一块石头上有一队蚂蚁,我往上面放了颗糖,就蹲在那里看它们搬东西,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很喜欢这种沉浸在小事里的状态,就像小孩一样纯粹。

小韬CHENTY平时溜达随手拍的有趣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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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关闭大脑,打开天线,去随意接收电波,说不定能导流出灵机一动。

我的评论区,最常出现两类留言。

第一类是说我的诗可爱又治愈。谢谢大家,这也算是呼应了自己写诗的初衷

评价小诗“可爱又治愈”的部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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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收到过一些负面评价,不过我还算比较幸运的,负面评价可能就占0.1%左右。

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我的小诗,我只要把注意力放在另外99.9%认同我内容的读者身上就行。希望我的作品能传递更多温暖与力量,再次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啊。

不过有一个事情很有意思——大家看到的疗愈小诗,有不少是我心情乱糟糟的时候写出来的。你还真别说,写起来居然更顺(笑)。

虽然写的时候可能心情比较乱,但我还是会在小诗发布出去前,给这些情绪找到积极的落脚点,因为我不想让读者跟我一起难过。那些读起来有点丧的作品,基本上都被我封进库存了,这也是我个人的发布底线。

一般这么写完后,当时那股难过基本上就散得差不多了。所以诗歌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我的情绪托管所。

第二类是呼朋唤友。有些读者看到我的小诗,觉得有趣或者想起些什么,就会在评论区@自己的朋友或者对象来看。

@朋友聊天的部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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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友军赶到现场,我的评论区就会变成他们的聊天对话框,还有旁若无人撒狗粮的。我在评论区潜水时,总感觉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笑)。

撒狗粮的部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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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我会觉得,我的小诗只是一个开关。客人们偶然走进这间一直亮堂着的小屋聊天,这个过程很少有人会去关注门口的开关。点亮屋子后,开关的存在感不出所料直线下降。

但也挺好的,我很珍惜小诗牵引的这一缕缕琐碎又微小的连接

注意到这些留言后,有时候写诗,尤其是爱情主题的,我也会开始刻意往里头添一丁点可以增加互动的东西。看到评论区热热闹闹,对创作者来说其实很幸福。

小韬CHENTY增加互动的部分爱情小诗

《我的表白》想吃一个小西瓜还没去买就想好了切成两半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我每天都会想你好几遍但不知道怎么证明给你看于是我只好问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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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心里心里的人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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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评论区相比,我的小红书读者群倒是一直很安静,基本上没什么消息,我也不会刻意去热场子。

它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归属,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在这就很好。

今年,我最期待的还是自己的第一本诗集,目前还在筹备阶段。还有去年因为种种原因没看成自己的小诗展,今年应该有望到现场亲眼瞧瞧。

只是,一想到未来我还是免不了要焦虑:这是一件对的事情吗?我应该接着做吗?我做这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

不知道。

一堆问题砸过来,疼死了。但后来我想开了,自己砸自己,何必呢(笑)。

我可能不会试图去掌控什么,最省心的方法就是臣服、顺从。当下最想干什么,好好去干就完事了。

每天踏踏实实写诗,出门散散步,找朋友聊聊天,玩玩新花样。如果最后什么都没做成,大不了就回去上班(笑)。

刚开始没想这么多,那现在也别想这么多。

佛一点,也挺好的。

后记

跟小韬CHENTY的采访来到尾声时,我们在闲聊中得知,他最近和身边正在创业的朋友们一起研究自己的个人周边。除此之外,他还提到自己有几个做说唱的朋友正在他乡坚持着音乐梦。

没想到挂完电话没多久,他通过微信告诉我们,感谢我们的提醒,他突然冒出一个新想法:为何不把诗歌与说唱结合起来,自写自唱,做出一个诗人说唱MV

哈哈能为他提供灵感,我们感到非常荣幸,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搓手期待小韬CHENTY为诗歌带来的又一项新突破喽。

小韬CHENTY更多诗歌作品,指路——小红书 @小韬CHENTY微博 @小韬CHEN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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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花人的人生第一本诗集《星期六晚,我们去散步吧》,上线当当网两个星期就冲上了新书榜第一名。

但隔花人说,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本书是否叫座,她更在意的,是生活里的那种「失控感」——突然就用两三分钟写出一首诗,突然从大家挤破头都想进的广告公司裸辞,突发奇想开创三个诗歌创作栏目。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更享受偶然性带来的失控、惊喜与更多可能性。」

附:隔花人部分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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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哥(李三水)可以说是我的伯乐,因为他的欣赏和鼓舞,我离开了W野狗(笑)。

他是文案出身,对文字要求很高。当时我在品牌舱当文案,做项目的时候,他愿意给我很多时间去打磨一句话,让我的文案能力得到不少磨砺。

在我手里还没有什么响当当的作品时,他却很笃定地告诉我,「你是一个很有文字天赋的人」

于W野狗工作的隔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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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刻起,有两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了:我似乎真的写得还可以;以及,在文字层面,我是不是还可以尝试更多方向?

于是2020年冬天,在没有什么积蓄,下一份工作也没有着落的情况下,我裸辞了,但紧绷的皮筋终于松开了。

但接下来干什么呢?我没有头绪。

有天和我弟闲聊,他提到西双版纳的夜市,说可以摆摊,特别好玩。两天后,我就出现在了西双版纳。

现在回想起来,这次一时兴起,竟成了我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到西双版纳后,我加入了摆摊的队伍。19.9元,游客可以买到一张明信片,上面有一首我为Ta即兴定制的诗。

隔花人在西双版纳夜市摆摊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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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游客定制的即兴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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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卖了两个月的诗,收入不到两千,这也是我在诗歌层面做的第一次即兴探索

从世俗意义上来讲,这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行为。赚不到钱,生活得不到保障,可能还会耽误我找下一份工作。

但我很意外也很惊喜地发现,身边所有人都非常支持我去做这件事。

爸妈没有丢来一大堆恨铁不成钢的指责,相反,他们让我放心去做。前同事们和朋友们看到我能跳出陷入工作就停不下来的怪循环,都为我高兴,他们说,「谢谢你帮我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我没想到一个“不靠谱”的突发奇想,竟然可以收到这么多的祝福,甚至可以给其他人带来一点生活希望,也让我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写诗之路。

结束西双版纳卖诗之行后,我开始在微博更新自己的诗。

有一个诗歌大V博主经常转发我的诗,帮我引来了一小波关注。2022年,我在小红书同步发我写的诗。这次,我遇到了更多读者,也认识了我的好朋友祺白石。

2022年1月8日,隔花人在小红书发布第一首诗

《圣诞节》我在中国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圣诞老人只有一个傻不拉几的男生给我一个苹果我还以为圣诞老人是穿校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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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天南地北聊过很多,也聊过为什么我们的诗可以在小红书受到这么多的关注。有一点不可否认,我们很幸运,刚好赶上了现在年轻人写诗的浪潮,又赶上了小红书的种种扶持计划,就这样被推到读者跟前。

这时祺白石补了一句,「除了碰上这些节点外,更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一直在写诗吗。」

的确是,没有之前的尝试和后来的坚持,哪来的厚积薄发。人生第一本诗集《星期六晚,我们去散步吧》出版后,我给水哥也寄了一本,作为要重点感谢的五人之一,我要谢谢他给我勇气凿开了这个口。

隔花人的人生第一本诗集《星期六晚,我们去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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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水收到诗集后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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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诗歌上街去」

去年五一假期,我出门去修眉。

路上除了人格外满,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无非是再普通不过的墙,还有垃圾桶。当时我就在想,这些空白的地方,要是能写诗就好了。

但我不能真的写上去,你懂吧,我不能在上面涂鸦。

所以我换了种「以假乱真」的方式。我拍了些照片,回家后把诗往上面一写,一气呵成发出去了,那会特别激动。那些照片也不是什么摄影大片,就是非常真实普通,大家走在街上就能看到的场景。但这就是我想要的。

诗歌实验「带着诗歌上街去」首期作品,节选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因为我觉得,诗歌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应该随处可见。

寺山修司有一部电影叫做《抛掉书本上街去》。我特别喜欢他,那就给这个即兴写诗实验起名叫「带着诗歌上街去」吧,也算是圆了自己作为粉丝的一个互动梦。

当时没细想太多。

后来,「带着诗歌上街去」突然火了,还被发展成小红书官方诗歌创作话题,越来越多的诗歌博主加入进来创作。

众多诗歌博主加入话题「带着诗歌上街去」进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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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火程度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能理解这个系列为什么会受欢迎。它给诗歌找到一个新的载体:从书本里走出来,随机散落在街上任何一个角落,变得更小,更真实,更接地气,更亲切,更有呼吸,偶遇读者的机率也更高了。

但我得承认,以上这些意义,我在做的时候压根没有设定。我通常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不带任何目的,不必计划周全包括后来的新实验「乐队与诗」,介绍上写的理念也是发布前临时写的。

反而是这些作品成型之后再回望,才发现它们的意义所在。所以,不要先想你要达成什么意义,而是当你达成之后自然有意义。

「乐队与诗」

「乐队与诗」是我写诗做的另一项即兴探索栏目,我打算找33组乐队/音乐人合作。

诗歌实验「乐队与诗」已发布两期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但我不是先有「乐队与诗」这个概念,才想要找支乐队合作。相反,是先有了和鸡鸡野合作的《丢手绢》,我才想到是不是可以有这么一个新栏目。

那段时间,小红书很爱给我推音乐人,其中一个就是鸡鸡野。他给我感觉就是云淡风轻,不会用力过猛地去展示自己的唱功或者嗓音,特别慵懒——就很诗意。

「诗意」这个词在我脑子里刚冒出来,下一秒我就点进了他的聊天窗口,发了一句「要不我们一起来完成一首歌吧」。很幸运,他答应了。

我们的合作也延续了这种随性的风格。我负责歌词,他负责音乐。

「乐队与诗」第一期作品《丢手绢》,with鸡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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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们达成了两个共识——

第一个是在创作阶段,我们两个人可以持有完全不同的想法。歌词拿到手后,他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编曲,不用考虑我原来想表达什么,无论最后呈现出来是什么风格,我都ok。

第二个是在出品阶段,只做半成品,另外一半留给听众去完成。所以最后大家听到的版本,是鸡鸡野用手机随便录的。我们不需要搞得阵仗特别大,也不需要做得多精致,粗砺一点挺好的,这才是1+1>2。未知的合作,充满乐趣和惊喜。

不过我第一次听成品,是在鸡鸡野家,他现场弹唱给大家听,我没有什么专业的音乐鉴赏能力,但我知道,他太棒了。

隔花人听鸡鸡野现场弹唱《丢手绢》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跟我熟的人都知道,我不爱做规划,我更享受偶然性带来的失控、惊喜, 还有更多的可能性。去西双版纳摆摊卖诗是,「带着诗歌上街去」是,「乐队与诗」也是。

你刚问我,为什么「乐队与诗」是和33支乐队合作?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之前发过的一首诗,叫做《心事》。

《心事》心门打开把话搬出来说一上称轻了五斤多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当时也有读者问,为什么是五斤多?我很想说出个所以然,但我还是得如实告诉你们:没有什么特殊含义,都是我随便想的。

我写诗偏即兴,通常看到什么就写什么,不需要坐在桌前苦思冥想,也不会特别追求完美。

比如前些天我看了《回廊亭》这部电影,片中有很多关于「光」的描述。回来之后我就写了一首诗,叫做《第二天》。

《第二天》月亮和太阳进行一场漫长的复仇误伤了第三人称的黑夜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因为我想要写「光」,那我就去想象和光相关的元素。比如太阳和月亮都有光,一个出现在白天,一个出现在夜晚。按照我们通俗的理解,它们是正派,在轮流照亮世界。

但是站在它们的视角里,这俩或许是敌对的关系,在争夺对黑夜的主导权。它们势均力敌,处于互相杀掉对方又复活的循环中,却忽略了这种行为对黑夜的伤害。

这首诗其实没有很复杂,就是跳出常规的视角去看待太阳、月亮和黑夜的关系,再用直白朴实,不加华丽词藻的语言把它写出来而已

这还是我第一次公开解读这首诗(笑)。

之前有读者在评论区问我,「第三人称的黑夜」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回复,反倒是另一个看过这部电影的读者给出了自己的理解——这样就挺好的。

看过电影《回廊亭》的读者给出的诗歌解读

人物专访,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诗歌,背后故事

《碎片》的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在书里写道,「当你的作品决定公之于众,它就不再属于你了,不要为此再作注解。」

这个观点一下子触动到我。创作者不去解读自己的作品,任凭读者自由感受、思考和发酵,反而可以让其获得更多重的解释。

是的,有些问题,不必给出答案。

但有些问题,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比如我们在小红书上写的这些诗歌,网上评价的声音很杂。我们也不得不去思考,当代年轻人写诗,是在毁掉诗歌,还是在复兴诗歌?

身在此山中,我没办法给出判断和答案。

我只能说,这是一种新的可能性,你可以抨击,也可以期待,但无论是哪个答案,我都能接受。

之所以如此中庸,源于我的无知。毕竟这些讨论有个前提:关于诗歌,他们都有自己的定义,而我没有,我不懂。

因为不知道什么诗,所以什么都可以是诗。

后记

跟隔花人聊天的时候,她一直提到「其实所有人都可以写诗」,我们两位编辑听完笔尖蠢蠢欲动,问她:如果要补救写作的想象力,有没有什么办法。

喝了点酒的她笑着回道:「慢下来,多观察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诗集名有“散步”二字。」

隔花人更多诗歌作品,指路——小红书 @隔花人微博 @隔花人与诗B站 @隔花人-

跟四位在小红书写诗的年轻人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采访的时候,他们告诉数英,有一个问题几乎每次受访都会被提及,那就是「你认为自己写的文字是诗吗,你是如何看待网上褒贬不一的评价?」

面对这个问题,每个人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不过作为旁观者,可以从他们的言语和行动中看出:他们和诗歌是在互相成就

于他们而言,姑且不论一开始写的文字是不是诗,至少提笔写作这件事,给彼时没有方向的他们指了一条路:祺白石找回自信,焦野绿得以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小韬CHENTY实现不用去上班的自由,隔花人的文字天赋在职场外找到新的开始。

于诗歌而言,这群年轻人也在努力拓宽着诗歌的边界:内容上,将生活的细碎以通俗易懂的表述写进诗里,让诗歌更具共鸣;形态上,让诗歌从书本走出来,更加自由地走上街头,与音乐、涂鸦等其他艺术结合。以新奇轻巧的样貌出现,反而让诗歌找到了更多的读者。

写作体裁是否为诗已不重要,读者与创作者以及内容同频共振的关键不在于名称,而在于实质。

采访结束后,我们请擅长即兴写诗的隔花人以「年轻人/诗歌/自洽」为主题,为大家写一首小诗。不出所料,她两三分钟就完成了——

《自上而下》

天上一个我地上一个我天上的我躺在云上地上的我在吃棉花糖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加班、失恋,焦虑、哭泣眼泪是云下的雨有一天会流回心脏

他说,年轻人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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